美国联邦加密货币立法进展迅猛。仅过去三个月，特朗普总统已签署《美国稳定币国家创新引导与确立》（GENIUS）法案，众议院也以压倒性两党支持推进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数字资产市场明晰》（CLARITY）法案。
但美国联邦政府并非唯一在加密货币领域制定规则的立法主体。2024 年，27 个州及华盛顿特区共通过了 57 项加密相关法案。
虽然联邦立法聚焦于消费者保护、监管透明和创新驱动，从根本上减少甚至消除了州级全面加密监管的必要，但各州依然可以在推动负责任创新方面发挥积极作用。
下文将以实际案例为基础，梳理五大重点举措，帮助各州保护公民权益并支持本地区块链企业发展。
1. 采纳 DUNA
去中心化区块链网络与传统公司不同，既无董事会也无 CEO。它们通过去中心化自治组织（DAO，“道”）消弭中心化治理，将治理权力交由用户。
没有 DAO，区块链很容易被中心化力量掌控，导致互联网的“封建化”，由少数科技巨头主宰，如 Meta、Google、Amazon 等。这种中心化、掠夺性企业，不利于用户与创新。如果大型科技公司主导区块链网络，那么区块链互联网（“web3”）将重现当下网络空间的各种问题：监控、网络犯罪、审查、价值攫取等。
DAO 赋能用户治理区块链网络，有助于实现互联网的原始愿景：开放、去中心、用户主导。但现实中，DAO 面临诸多挑战，且近期成为法律与监管追责的对象。去年法院裁定，任何形式参与 DAO（如公开论坛发帖）都可能令成员依普通合伙法律承担他人责任。这对 DAO 成员构成重大法律风险，严重影响 DAO 组织模式的可持续性。此外，DAO 还常因无法与第三方签约等日常障碍而受限。
幸运的是，已有解决方案问世。2024 年 3 月，怀俄明州率先推出《去中心化非法人非营利协会法案》（DUNA）。DUNA 允许区块链网络在合规同时保持去中心化。该法案赋予 DAO 法律主体地位，允许其与第三方签约、参与诉讼、纳税，并为成员行为提供关键保护。简而言之，DUNA 让 DAO 在法律地位上与 LLC 等传统企业形式并驾齐驱。
DUNA 推广迅速。上月，Uniswap DAO（知名 DeFi 协议治理组织）以压倒性票数（52,968,177 票赞成，0 票反对）通过采用怀俄明州注册的 DUNA 作为 Uniswap 治理协议法律架构。DUNA 有助于 Uniswap 保持去中心化治理，同时满足合规、聘用服务商等需求。新项目也纷纷采用 DUNA 架构。
DUNA 的广泛采纳将帮助 DAO 更好地与企业网络竞争，推动开放、用户主导的互联网发展。怀俄明州的 DUNA 法案源于多年立法积累，包括非法人非营利协会（UNA）法规。其他拥有 UNA 框架的州也可通过采纳 DUNA，释放 web3 潜能。整体将加速加密货币外迁终结，巩固美国作为全球加密中心地位。
2. 确保现行法律不误判、误治代币
Token 是用于索引数量和权限等信息的数据记录。与普通数字记录不同，Token 依托去中心化区块链，只能按预定规则变更。因其规则由无人控制的自主软件执行，Token 可赋予持有人可强制执行的数字产权。
我们已将 Token 分为七大类别，但应用场景无穷。许多 Token 类型并非金融属性，尽管外界常误以为 Token 仅用于交易或类似比特币。以街机 Token 为例，类似游戏厅的金属代币，仅在特定系统或游戏内具有实用性，非投机或投资目的。典型如虚拟世界数字金币、会员积分等。
Blackbird 是餐厅忠诚度应用，为顾客提供积分，为商家带来营收。其街机 Token FLY 用于促进商家与顾客互动。例如，顾客可用 FLY 购买咖啡并获得奖励积分。这不仅帮助本地咖啡店或披萨店留住顾客，也激励消费者支持小型企业。
收藏类 Token 同样非金融工具。即所谓“非同质化代币”（NFT），其效用源自对物品或权利的所有权记录。收藏 Token 可代表歌曲、演唱会门票或其他独一无二的物品或权限。
显而易见，餐厅积分和歌曲并非股票或债券等金融工具；街机和收藏类 Token 均不提供、承诺或暗示财务回报。还有身份凭证、游戏资产等非投机性 Token。
因此，对于街机、收藏等非投机数字资产，必须避免与金融工具混淆。但许多州用“金融资产”等单一词汇指代所有 Token，导致非金融 Token 用户和企业被金融机构监管限制。
错误分类 Token 的法律——甚至试图用统一定义涵盖所有 Token 的制度——必然导致误治。后果令人费解。
如果咖啡馆老板需申请金融牌照才能搞会员积分，或音乐人需找金融监管机构才能发布新歌 Token，这些要求给小企业、艺术家和用户带来负担，且并非保护消费者所需。加密行业要健康发展，需要明智政策和监管，应聚焦真实风险，而非扼杀本州创新和经济增长的企业与创作者。
伊利诺伊州《数字资产与消费者保护法案》（DACPA）就是合理分类 Token 的典范。2025 年 8 月，州长 Pritzker 签署该法案。DACPA 针对不同 Token 类型风险，专门为街机、收藏及其他非投机 Token 的企业设置金融监管豁免。因此未纳入针对金融投机风险的监管。其他州应效仿伊利诺伊州，确保法律正确分类、合理对待各类 Token。
3. 启动区块链专项工作组
州级法规冲突导致规则碎片化，反而巩固资源雄厚大企业的地位，小型科技企业受限。幸运的是，联邦立法基本消除了各州自建加密监管框架的需求。但在部分领域，各州仍应如大法官 Louis D. Brandeis 所言，成为政策创新“实验室”。
是否及如何开展政策试点，首要举措是成立区块链专项工作组。该机制可实现公私协作的信息共享。工作组由政府与行业代表组成，能帮助州长和立法机构了解区块链技术、应用场景、优势、风险，以及联邦政策对本州议程的影响，并协助州际政策协调。
加州区块链工作组是良好范例。2018 年，加州通过AB 2658，要求政府运营署秘书指定区块链技术工作组及主席，负责评估区块链用途、挑战、机遇及法律影响。
该 20 人小组涵盖技术、商业、政府、法律和信息安全等多领域专家。两年后，工作组向立法机构提交了报告，提出政策建议及区块链专属法规调整方案。
4. 试点公共部门区块链应用
各州还可通过公共部门区块链试点推动负责任创新、解决实际问题。这类试点不仅普及区块链技术，还能为政府运营带来实质效益。公共部门区块链项目的益处远超单一试点；通过实践，州政府能提升技术认知，为政策制定提供参考。
公共部门区块链的典型案例已出现。加州工作组的报告催生了州级试点，如 DMV 将 4200 万汽车所有权证链上数字化，以减少欺诈并提升效率。犹他州通过法规，要求技术服务司试点区块链凭证。其他应用包括海外选民移动链上投票、政府支出链上公开以提升透明度、利用健康凭证隐私传递医学检测结果等。
通过试点并规模化应用，各州可更深入理解区块链场景，并为公民带来更优质的公共服务。
5. 使用稳定币并制定与 GENIUS 接轨的州级发行机制
稳定币有望将 10 亿用户带入加密领域。全球范围内，稳定币将实现更快、更低成本、可编程支付。
各州同样可受益于数字美元。稳定币有助于提升政府采购和拨付流程，使项目成本更低、效率更高、易于审计。只要采用隐私保护技术确保公民数据安全，这些项目将造福政府与居民。
除了利用稳定币优化政府项目，各州也可根据本地需求制定发行机制：GENIUS 为支付型稳定币发行方设定国家规则，同时保留州级发牌渠道——前提是发行量不超过 100 亿美元，且州级制度与联邦框架基本一致。
如何界定“基本一致”尚需时间。GENIUS 已在参众两院以广泛两党支持通过，对发行方设定资产支持、透明度、反洗钱及 KYC 等严格要求。法规将于 2027 年 1 月生效，或主要联邦监管部门发布最终规则四个月后生效（以先到者为准）。在此期间，联邦机构将细化 GENIUS 要求，包括州级机制如何达标。联邦实施 GENIUS 期间，各州可提前探索是否需要调整或推进本地稳定币立法。
GENIUS 明确要求州级监管需符合联邦框架，但允许地方政府参与政策制定，共同塑造数字美元未来。
稳定币为各州再度提供“实验室”角色，探索符合本地需求的发行机制。加州已颁布稳定币法规，怀俄明州甚至推出了本州稳定币——Frontier Stable Token。
随着联邦加密法规上线，各州或许不再需独立建立全面加密监管体系。但通过有针对性的实际举措，依然能推动负责任创新，确保公民和本地企业共享互联网未来红利。
Aiden Slavin 为 a16z crypto 政策合伙人，曾主导世界经济论坛 web3 政策项目，负责去中心化身份政策框架与治理标准制定，毕业于牛津大学（硕士）及哥伦比亚大学（学士）。
Kevin McKinley 为 a16z 政府事务团队合伙人，负责州及地方政策事务。曾任 Meta 美国州与地方政策团队公共政策总监，主导加州立法及全国倡导；曾任互联网协会加州负责人，专注隐私与技术政策；早期为诉讼律师，办理民、刑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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